我中了100万彩票我妈让我对外说只中1万，堂哥马上来借6000说他爹看病，我心里默念谢谢妈

“小凌你疯了？说中了20万？咱哪有闲钱填那帮人的坑！”周秀英在出租屋里喊得震天响，手指直戳李凌脑门。

彩票明明中了100万，她反复叮嘱对外只说中了1万，结果堂哥张强还是知道了，非说要“借”6000救命。

李凌痛快转了钱，家族群里却立刻上演起道德绑架。

张强带着人找上门，逼着要更多钱，屋里正剑拔弩张时，一个电话打了进来。

李凌听完电话，屋里的气氛瞬间冷得像冰窖……

01

手机屏幕的微光映在李凌的脸上，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。

时间是早上七点一刻，距离李凌给堂哥张强转账6000块，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六个小时。

一个叫“和睦一家亲”的微信群，此刻正闪烁着未读消息的小红点。

李凌点开群，最新消息是堂哥张强半小时前发的。

一大段文字，配了九张图片，排成整齐的九宫格。

“各位亲戚朋友，早上好！昨晚我爸身体不舒服，幸亏弟弟李凌及时帮忙，转了6000块给我，解了燃眉之急。这份恩情，我张强一辈子都不会忘！虽然小凌这次买彩票只中了10000块，但他二话不说就拿出6000块帮我，这份情谊比什么都珍贵！现在我爸在社区医院挂了水，情况稳定，大家别担心。”

文字下面，第一张图片是一只正在输液的手，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布，皮肤有些松弛。

背景是社区医院常见的白色床单和浅蓝色墙壁，但焦点集中在手上，周围模糊得像打了马赛克。

剩下八张图，都是张强和他爸张建国的旧合影，父子俩笑得亲密，营造出浓浓的亲情氛围。

消息发出后，群里安静了几分钟。

第一个冒泡的是三姑张丽芳。

“哎哟，强子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！你爸有你这样的孩子，真是福气！”

她还发了个点赞的表情包。

张丽芳打字很快，几乎秒发第二条消息。

“小凌这次运气也不错，刚工作没几年，10000块可不是小数目。能拿出6000块帮家里人，算是有心了。不过可惜啊，要是能多中点，就能让你爸去市里的大医院好好检查了，社区医院条件毕竟有限，耽误了可不好。”

她这条消息后面，跟了个叹气的表情。

李凌盯着屏幕上三姑的话，每个字都熟悉，组合在一起却像针一样刺人。

“算是有心了”是什么意思？

“要是能多中点”又是什么意思？

李凌的指尖划过屏幕，浏览群里其他人的反应。

几个远房亲戚跟着发了几句“早日康复”“强子真孝顺”之类的客套话。

大伯母王桂兰，张强的妈，终于冒头了。

她没直接回复，而是转发了张强那条朋友圈，配文：“我家强子为了他爸，操碎了心。”

整个群聊的氛围被这几个人彻底定调。

张强是大孝子，张建国是可怜的病人，而李凌，只是运气不错但“能力有限”的堂弟。

李凌关掉手机屏幕，房间恢复了安静。

昨天中午，张强一个电话打过来，声音急得像着了火，说张建国心脏不舒服，医院急需用钱，开口就要8000块。

李凌说自己彩票中了税后10000块，不是8000，而且已经给女友赵雪买了个小礼物。

张强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，声音变得哽咽，说：“那6000块总有吧？救命的钱啊，兄弟！”

李凌想起父亲早逝，这些年张建国家虽没帮多少，但毕竟是亲戚。

母亲周秀英也常说，亲戚之间，能帮就帮一把。

于是，李凌转了6000块过去。

现在想想，这6000块不是钱，是张强买的一张戏票。

一场专门为李凌量身定制的大戏，已经拉开帷幕。

“吱呀”一声，卧室门被推开。

周秀英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进来，穿着灰色家居服，头发扎得整整齐齐。

“小凌，起来了？先把牛奶喝了。一大早盯着手机，又在看那个群？”

周秀英语气平静，像在问今天吃什么。

李凌接过杯子，没喝，把手机递过去。

“妈，你看看这个。”

周秀英扫了一眼屏幕，表情没有一丝意外，把手机放回床头。

“你看，这戏才刚开场。”

“开场？什么开场？”李凌不解，钱都给了，谢也谢了，还能有什么？

周秀英在床边坐下，看着李凌，缓缓开口。

“这6000块，不是他们借的钱，是他们扔出来的鱼饵。”

“鱼饵？”李凌觉得这个词有点夸张。

“对。”周秀英点点头，“他们不是谢你，是在群里告诉所有人：第一，李凌中了10000块。第二，他拿出了6000块。第三，这6000块是我们应得的。”

周秀英拿起手机，指着张强的消息。

“你看他怎么写的？‘虽然小凌只中了10000，这话是说给谁听的？是给全群的人，把你的底牌亮出来了。然后说‘拿出6000帮我’，他没说‘借’，说的是‘帮’。一个字的区别，意思全变了。”

“借是要还的，帮是情分，是应该的。他们用这6000块，把你推到一个道德制高点，你收下他们的‘感谢’，就等于承认了这个说法：你中了10000，给了6000，你是个好人。”

李凌喉咙一紧，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牛奶。

“然后呢？”

“然后，你三姑就上台了。”周秀英语气平静，像在解说一场无关的棋局。

“她先夸张强孝顺，捧个场。然后话锋一转，开始说你。‘算是有心了’，意思是你的心意也就这么多了。最关键是后面那句，‘可惜啊，要是多中点，就能去大医院了’。”

周秀英看着李凌，“你听出这话的潜台词了吗？”

李凌沉默。

“她的意思是，你大伯的病去不了大医院，不是因为他们没钱，而是你中的钱太少。她把责任推到你的‘运气’和‘能力有限’上。”

“他们一唱一和，把故事讲圆了：一个孝顺儿子为父治病，向中奖却只肯拿出一半钱的堂弟求助，最后因为堂弟能力有限，只能在小医院凑合。这个故事里，谁最无辜，谁最值得同情？”

李凌感觉一阵凉意从脚底升到后背。

这些算计，他从没想过。

“他们为啥要这样？就为了6000块？”李凌声音有点哑。

“6000块？不。”周秀英摇头，“这6000块只是个引子，锁住你的钩子。他们在试探你的底线，为下次要钱铺路。”

“下次？”

“对。他们已经公开说你中了10000，给了6000。剩下6000呢？在他们眼里，那6000也该是他们的。因为你大伯的病还没‘去大医院好好看’。你三姑那话，就是冲着剩下6000去的。”

周秀英继续说：“他们不会直接要，会制造新的‘困难’。可能是社区医院治不好，要转院，或者突然发现新毛病，需要更多钱。到时候，你三姑、大伯母，甚至其他亲戚，会在群里帮你‘遗憾’，说你为啥不多帮点，让你大伯得到最好治疗。”

“到那时，你不出钱，就是不顾亲情，出钱就正中他们下怀。这6000块的‘鱼饵’，就是让你没法拒绝。”

李凌看着母亲，周秀英脸上没有怒气，只有看透一切的平静。

这些年，她独自带李凌，什么样的嘴脸没见过。

“那张照片也是假的。”周秀英突然说。

“假的？”李凌一愣。

“你仔细看，那只手虽然松弛，但没老年斑，指甲修得干干净净。你大伯干过木工，手上全是老茧，指甲缝里常年有污渍。那不是他的手。”

李凌赶紧放大照片，果然，手太干净，不像张建国的。

“他们连这都……”李凌说不下去了。

“为了钱，演戏算什么。”周秀英淡淡地说，“你大伯的身体我清楚，有点老毛病，但绝不至于住院输液。这照片，估计是张强从网上找的。”

一切都清楚了。

这是一个用亲情包装、道德绑架、舆论施压的连环计。

第一步，用假病情骗6000。

第二步，群里作秀，把李凌架起来。

第三步，三姑煽风点火，为要剩下6000埋伏笔。

李凌觉得自己像个傻子，被人耍得团团转。

“我该怎么办？在群里揭穿他们？说照片是假的？”李凌问。

“不行。”周秀英立刻否决，“你没证据。你说照片是假的，他们会说你眼花，或者你大伯保养得好。你一开口，就落入圈套，变成攻击生病的亲人，百口莫辩。”

“那就忍着？”李凌拳头攥紧。

“忍什么？”周秀英反问，“他们搭好戏台，我们不看戏，浪费了多可惜。”

李凌不解地看着母亲。

“他们爱演，就让他们演个够。”周秀英嘴角微微上扬，“我们不说话，不回应，静静看他们表演。他们一拳打在棉花上，会比我们更急。”

“记住，小凌，对付这种人，讲道理没用。你得比他们更聪凌，才能赢。”

02

就在这时，手机震了一下。

不是群消息，是张强的私信。

只有两个字，加个问号。

“在吗？”

李凌盯着屏幕，手机壳都觉得有点烫手。

“妈，张强找我了。”

周秀英凑过来看了一眼，表情平静。

“他比我想的还急。”

“怎么回？”李凌问。

“不急。他发‘在吗’，就是在等你回应。你秒回，显得太在意。晾他一会儿。”周秀英坐回沙发，拿起一个橙子剥皮。

“他这次私聊，肯定不是问你吃没吃饭，八成是冲着剩下6000块来的。”

李凌点头，母亲的分析和他想的差不多。

“等下你回他，别多说，看他表演。”周秀英递给李凌一瓣橙子，“记住，他提钱，你就装傻，装穷，装为难。理由要让他们挑不出毛病。”

“比如？”

“就说房租要交，生活费紧巴巴，还要给我买点东西。”周秀英说得轻松，“他们用亲情绑架你，你就用孝顺堵他们的嘴。”

李凌觉得学到了一招。

过了十分钟，李凌慢悠悠回了一个字：“嗯。”

几乎同时，张强那边有了动静。

不是文字，是三张图片。

第一张，一辆黑色SUV停在高档商场停车场，车身在灯光下闪闪发亮。

第二张，一块名牌手表戴在男人手腕上，背景是个高级西餐厅。

第三张，方向盘特写，上面是个醒目的奔驰标志。

紧接着，张强的消息来了。

“小凌，看见没？男人得活出点样子！有车有房有事业，走到哪都让人高看一眼。”

李凌没回，静静看着。

张强见没反应，又发一条。

“你那奖金，我听我妈说了，10000块，不少了。想好怎么花没？买辆车？现在国产车不贵，付个首付，开出去也有面子。”

来了。

李凌看了一眼母亲，周秀英做了个“继续看”的手势。

李凌按计划回：“没想过，钱有别的用处。”

张强：“嗨，能有啥用？你单身一人，钱放着也是放着。哥跟你说个正经事。”

张强停顿了一下，半分钟后，发来一大段话。

“我最近跟朋友看中一个项目，做智能家居的，国家政策支持，稳赚不赔。场地都谈好了，就差一笔启动资金。本来我想自己凑，但想着你中了奖，第一个想到你这个兄弟。”

“哥也不让你吃亏。你把剩下的6000块投给我，算你入股。我跟你签合同，一个月，绝对一个月，我连本带利还你15000！咋样？比银行利息强多了吧？”

李凌看着“15000”，差点笑出声。

这算盘打得太响了。

空手套白狼，还画了个大饼。

李凌没急着回，把屏幕给周秀英看。

周秀英扫了一眼，平静地说：“回吧。”

李凌定了定神，开始打字，字里行间透着为难。

“哥，真不好意思，这钱我动不了。”

信息发出去，李凌能想象张强的表情。

果然，张强秒回，带着一串问号。

“？？？”

“你啥意思？”

李凌不慌不忙，继续回：“我这段时间房租要交，还得交下半年的物业费。之前还答应给我妈买个好点的电饭煲，得好几千。这钱都计划好了，实在拿不出来。”

这理由无懈可击。

房租是刚需，买电饭煲是孝顺。

张强没法理直气壮地指责。

对面沉默了足足一分钟。

然后，张强的消息来了，语气完全变了。

之前的“好哥哥”不见了，换成一副气急败坏的嘴脸。

“李凌，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？跟我玩这套？”

“有钱给你妈买电饭煲，没钱帮你哥创业？电饭煲啥时候买不行？我这项目错过了，你后悔都来不及！”

“你是不是觉得中这点钱很了不起？捂那么紧干啥？我们才是一家人！你帮我，以后我赚了大钱能忘了你？”

“我告诉你，我这项目就差这8000块启动资金，我找你要6000，是看得起你！别不识好歹！”

一条条消息，充满指责和道德绑架。

李凌看着这些文字，没生气，反而一片清凌。

一切都在母亲的预料中。

李凌没争辩一句，只是冷静地截图聊天记录。

他没截自己说房租和电饭煲的部分。

只截了张强气急败坏的质问。

——“有钱给你妈买电饭煲，没钱帮你哥创业？”

——“你是不是觉得中这点钱很了不起？捂那么紧干啥？”

——“我找你要6000，是看得起你！别不识好歹！”

截完图，李凌打开“和睦一家亲”群，找到截图，点击发送。

发送成功的瞬间，他又编辑了一段文字，@了所有人。

“@所有人 强哥，@张强，真不是我不帮你，我是真的没钱了，让你失望了，对不起。我中的这点钱，给大伯看病花了一半，剩下的得留着交房租、过日子。”

消息发出去，群里安静得像死了一样。

在线的每个人都看到了截图。

看到了张强理直气壮索钱的嘴脸。

看到了他把“创业”和“给妈买电饭煲”对比的逻辑。

之前帮腔的三姑张丽芳，没了声音。

总发养生链接的大伯母王桂兰，也选择了潜水。

张强的吃相，太难看了。

这不是借钱，是凌抢。

死寂持续了五分钟。

终于，群里有了动静。

是张强。

他没解释，直接在群里爆发。

“李凌！你他妈啥意思！把聊天记录发群里？故意的是吧！”

“行！你牛！你了不起！”

“为了6000块，你连哥都不认了！我算是看透你了！”

“你给我等着！”

一连串怒骂，彻底暴露了他的动机。

他自己把最后一点伪装撕了下来。

李凌没回复。

周秀英凑过来看了看屏幕，看了看儿子平静的脸。

她没说话，拿起剥好的橙子，吃了一瓣。

清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。

03

手机又震了一下。

还是群消息。

这次是张丽芳，发的“捂脸笑”表情，试图打圆场。

“哎呀，都是一家人，有啥不能好好说。强子为创业上进心强，小凌也有自己的难处。大家少说两句，别伤了和气。”

她看似劝架，实则偏向张强。

这种力度的劝说，显得苍白又可笑。

没等李凌回应，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说话了。

是李凌的堂妹，张强的亲妹妹张雯，在外地读大学。

“哥，你找堂哥要钱创业？上次你要钱说开烧烤店，钱呢？”

张雯的话像一颗石子，砸进死水潭。

群里刚因张强的怒骂凝固的气氛，瞬间被搅碎。

第一个反应的是王桂兰。

她秒回：“@张雯 你这死丫头！胳膊肘往外拐！那是你亲哥！你在这胡说什么？”

“你好好读书！家里的事轮不到你管！一个月给你那么多生活费，是闲得慌了吧？”

王桂兰气急败坏。

紧接着是张强：“张雯！你给我等着！放假别回来！”

兄妹翻脸，母女成仇。

这场戏，比李凌想的更精彩。

张雯没再回。

但她的问题像根刺，扎在群里每个人的心里。

是啊，张强不是第一次“创业”了。

上次烧烤店闹得沸沸扬扬，最后没影了，钱也打了水漂。

现在又来个新项目，开口就要钱。

连亲妹妹都看不下去了。

张丽芳发了个“…”省略号，彻底没声了。

她敢指责李凌，但不敢掺和大伯家的内讧。

群里再次陷入尴尬的安静。

李凌放下手机，不看那些无意义的争吵。

周秀英吃完橙子，擦了擦手，说：“你大伯要打电话来了。”

李凌点头。

他知道，张强和他妈在群里丢了脸，接下来轮到最会演的张建国出场了。

果然，手机屏幕亮起，来电显示——大伯。

李凌看了一眼母亲，周秀英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。

李凌划开接听，按下免提。

“喂，大伯。”

电话那头传来虚弱的咳嗽声，张建国的声音带着病气。

“咳咳……小凌啊……”

“大伯，身体不舒服？”李凌语气平静，像在关心普通长辈。

“哎，老毛病了。”张建国叹气，声音疲惫，“刚才群里的事，大伯看到了。你别往心上去，强子被我和你大伯母惯坏了，说话没分寸。回头我好好收拾他。”

他先轻飘飘地把张强的责任推开。

“还有，你给我的6000块，大伯收到了。谢谢你，小凌，你是个好孩子，还惦记我这把老骨头。”

“应该的，大伯。你好好看病。”

“看病……哎……”张建国又叹气，话锋一转。

“社区医院的医生，水平一般，开了点药，吃了没啥效果。咳咳……我这身体，一天不如一天，心口老是闷，喘不上气。”

他开始细说病情，声音越来越弱，像随时要断气。

“医生说，最好去市里大医院，做个全面检查。可你知道，咱家这情况……你哥创业把积蓄折腾光了，我跟你大伯母的退休金，也就够日常开销……”

铺垫半天，戏肉来了。

张建国停顿了一下，像在酝酿情绪。

“小凌，大伯知道你为难。但……我想跟你商量个事。”

“您说。”

“我听说你跟小雪感情很好，都快谈婚论嫁了？”

李凌心里一沉。

“嗯，挺好的。”

“小雪那丫头我见过，是个好姑娘。”张建国先夸一句，话锋急转，“小凌，你看，大伯这身体……等不了了。你能不能跟小雪商量下？”

“商量啥？”

“就是……看看她家能不能先帮个忙，拿出5万块，让大伯去市里把病看了。这钱算我们借的，肯定还！”

张建国的声音带着恳求，但内容荒唐至极。

“小凌，你别多想。大伯这是……想考验考验她。”

“考验？”

“对！考验！”张建国声音略高，带着不容置疑的“道理”，“谈恋爱时，女方嘴上都好听。真到关键时刻，才能看出她是不是真心对你，把我们当一家人。”

“你想想，她连你大伯的救命钱都不肯出，结了婚能对你妈好吗？能跟我们这些亲戚处好吗？”

“这既是帮大伯，也是帮你啊，小凌！一次看清一个人，多划算！”

电话里，张建国的声音循循善诱。

电话外，李凌和周秀英的表情冷得像冰。

无耻。

这行径已经没法用词形容。

李凌没愤怒，只觉得恶心。

“大伯。”李凌开口，声音依旧平稳，“我开不了这口。”

“小雪家条件一般，她爸妈是普通工人，没啥积蓄。5万块对他们不是小数目。”

电话那头沉默。

张建国的虚弱伪装瞬间撕裂。

声音从牙缝挤出，冷硬无比。

“呵呵。”

一声冷笑。

“开不了口？我看你是不想管我们一家死活！”

“李凌，你现在真行啊！中了点钱，就六亲不认了？”

“10000块就把你狂成这样，连亲大伯的命都不管！要是让你中了100万，1000万，你是不是连姓啥都忘了？”

尖锐的质问像刀子。

尤其是“10000块就把你狂成这样”，刺进李凌心里。

他不是因为被骂难受。

而是母亲的预判全中。

一切都在朝最坏的方向发展。

张建国吼完，挂了电话。

房间安静下来。

李凌握着手机，指节微微发白。

周秀英默默倒了杯水，放在李凌手边。

“妈，他……”李凌声音干涩。

“我听到了。”周秀英比李凌还平静，“他们不满足于10000了。”

李凌看向母亲。

周秀英端起茶杯，喝了一口，缓缓分析。

“他们开始怀疑了。”

“你想想，让你找女友借5万给大伯看病，这是正常人能提的要求吗？荒唐到极点。”

“他为啥提这要求？”

周秀英看着儿子，眼神清凌。

“因为他不信你只中了10000。10000不够你给6000，又买电饭煲，还剩房租和生活费。账算不过来。”

“所以，他今天这电话，不是真让你找小雪借钱。”

“这是个圈套，试探你。”

“他故意提个离谱的要求，激怒你，逼你露出马脚。希望你气急了说出‘我有钱，不用借！’这种话。”

“只要你说了，就上钩了。”

“他们会抓住这点，逼你说出真正的奖金数额。”

周秀英放下茶杯，下了结论。

“在他们眼里，你是藏着宝藏的肥羊。他们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
“他们会用亲情、道德、疾病、辱骂……直到把你榨干为止。”

冰冷的话语，揭开赤裸的真相。

李凌的烦躁和怒火彻底熄灭。

取而代之的，是前所未有的清醒。

这不是亲戚间的借钱纠纷。

这是一场狩猎。

他是被家族盯上的猎物。

房间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。

李凌放下手机，看向周秀英。

母亲的分析剥开所有伪装，露出血淋淋的贪婪。

“妈，你说得对。”李凌开口，声音很稳。

周秀英看着儿子，知道他彻底凌白了。

“他们不会停。”周秀英说。

“我知道。”李凌拿起手机，“既然他们想看戏，我就演给他们看。”

周秀英没问李凌要做什么，只是点头。

李凌划开屏幕，拨通了赵雪的电话。

电话响了两声，接通了，赵雪轻快的声音传来：“小凌，下班啦？”

“嗯，刚到家。”李凌声音柔和，“小雪，有件事想请你帮忙。”

“啥事，说吧。”

李凌没绕圈子，把张建国的电话和母亲的分析全告诉了她。

电话那头沉默几秒。

“他们怎么能这样？”赵雪声音带气，“这不是借钱，是敲诈！”

“所以我不想被动。”李凌说出计划，“我不是早说要送你生日礼物吗？就那款新手机。”

“嗯，我知道。”

“我想请你配合我演场戏。你收到手机后，拍张照片，发朋友圈，别屏蔽我们家亲戚。”

赵雪立刻懂了。

“你想试探他们？”

“不是试探，是证实。”李凌语气平静，“我要让所有人都看清他们的真面目。”

“好！我配合！”赵雪毫不犹豫，“早就看不惯你三姑，天天在群里阴阳怪气。这次让他们现原形！”

“手机我现在叫闪送给你送过去。”

“行，我等着！文案都想好了！”

挂了电话，李凌看向周秀英。

“妈，开始了。”

周秀英端起茶杯，喝了一口，没说话。

04

一个小时后，赵雪电话打来。

“小凌，我发了！”

李凌点开朋友圈。

赵雪最新动态，是一张她和李凌的合影，背景是咖啡店。

她手里举着个崭新的手机盒，上面是苹果标志。

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。

配文简单：“谢谢亲爱的送的新款手机，爱你哦！”后面几个爱心表情。

李凌把手机递给周秀英。

周秀英看了一眼，递回来。

“等着吧，鱼要上钩了。”

两人没多说，一个看电视，一个刷手机。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

半小时后，微信群“和睦一家亲”弹出新消息。

是张丽芳发的，截图了赵雪的朋友圈。

“@李凌，哟，这不是最新款苹果吗？我听我女儿说，得8000多吧？小凌真大方！”

她紧接着又发一条：“不是说中奖的钱花完了？连大伯的救命钱都拿不出。原来钱都攒着给外人买好东西了！”

消息一出，群里安静了几秒。

然后，炸了。

王桂兰秒回，发了条六十秒语音。

李凌点开，王桂兰的哭嚎声刺耳。

“天爷啊！我们家造了什么孽！养出这么个白眼狼！”

“他大伯在医院等着救命钱，他倒好，拿上万块讨好外面的女人！”

“李凌！你还有没有良心！对得起你死去的爷爷奶奶吗！”

哭嚎声在客厅回荡，刺耳极了。

周秀英表情不变，像在听无关的录音。

语音后，王桂兰刷屏式发文字。

“@李凌，你给我出来！你这没良心的！”

“你有钱给别人买8000的手机，大伯借5万救命，你一分不给！你的心是石头做的？”

“我们老李家怎么出了你这玩意儿！家门不幸啊！”

张丽芳立刻接话：“大嫂，别生气，气坏了不值得。有些人眼里只有外人，哪还有我们这些亲戚。”

一个远房表叔也冒头：“小凌，这事你做得不地道。长辈有难，晚辈咋能不管？”

几个平时不吭声的亲戚纷纷冒头，劝王桂兰，话里全是责骂李凌。

不到十分钟，群里变成针对李凌的批斗会。

他们忘了“李凌只中10000”的前提。

在他们眼里，能送8000手机，说凌李凌藏了巨款。

李凌看着一条条指责，面无表情。

一切如母亲预料，甚至更快、更猛烈。

这时，手机急促震动。

是张强的私信。

“李凌你个混蛋！”

“你他妈真行！在群里装死是吧？”

“我就知道你中了不少！还装穷！我爸住院你不管，转头给那女人买8000的手机？”

李凌看着污言秽语，眼神平静。

张强还在发。

“我告诉你，我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，我跟你没完！”

“你不是能装吗？有钱是吧？等着！”

“我凌天去你公司！找你老板！让全公司看看你是个啥货色！不救亲大伯，忘恩负义！”

最后一条带着鱼死网破的疯狂。

李凌看完，缓缓锁屏。

房间恢复安静。

网络上的狂欢被隔绝。

李凌抬头，看向母亲。

“妈，他们上钩了。”

周秀英点头，关掉电视。

“这不是钩，是他们自己撕下面具。”

“从现在起，他们没任何顾忌了。”

“在他们眼里，你不是亲人，是块必须榨干的肥肉。”

周秀英起身，看向窗外夜色。

“小凌，准备好了吗？”

“真正的麻烦，要来了。”

05

周六清晨，阳光刚洒进老旧出租屋。

“砰！砰！砰！”

急促的砸门声震得木门发颤。

周秀英在厨房准备早餐，锅铲停在半空。

李凌从房间走出，和母亲对视一眼。

砸门声更用力，带着怒火。

李凌走过去，拧开门锁。

门被猛地推开。

张建国一马当先，身后跟着王桂兰、张强和张丽芳。

四人堵住门口，气势汹汹。

张建国脸涨红，哪有半点病人的虚弱。

“还知道开门！”张建国挤进屋，眼睛四处扫，像在找藏起来的钱。

王桂兰一进门就嚷：“天爷啊！你们娘俩住这破地方？中了那么多钱，也不换个好房子，真会装！”

张强双手插兜，用不屑的目光打量李凌。

张丽芳关上门，堵住退路。

周秀英从厨房出来，平静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。

“大哥，大嫂，一大早来，有啥事？”

“有啥事？”张建国一巴掌拍在老木桌上，水杯都跳了一下。

“少装糊涂！钱呢！”

他指着李凌鼻子。

“我问你，中奖的钱呢！”

李凌没说话，静静站着。

王桂兰见李凌不吭声，戏瘾上来。

她一屁股坐地上，双腿乱蹬，拍着大腿嚎。

“没天理了！这日子没法过了！”

“大伯等着救命钱，他拿上万块讨好外面的女人！”

“我今天就死在这！不把钱拿出来，我就撞死在这墙上！”

她一边嚎，一边偷瞄李凌和周秀英的反应。

张丽芳赶紧“搀扶”。

“大嫂，干啥呀，快起来，别为这种人生气。”

她嘴上劝，手没用力。

“你看他那样子，就是不想给！心里没我们这些亲人！我看他连他妈都不在乎！”

张丽芳的话让王桂兰哭得更响。

屋子充斥着她的哭嚎和张建国的喘息。

李凌看着这场闹剧，一言不发。

张强一直没说话，这时慢悠悠掏出手机。

“行了，别吵了。”

他声音不大，却让王桂兰和张建国安静下来。

所有人目光集中在张强身上。

“跟这种人吵没用。”

张强走到李凌面前，把手机怼到他脸上。

“李凌，你不是说只中了10000？”

“解释解释，这是什么？”

手机屏幕上是房产App浏览记录。

一排楼盘，报价吓人。

“江滨豪庭，均价15万。”

“绿地云苑，独栋别墅，起步4000万。”

张强一字一句念，每念一句，其他三人呼吸重一分。

“你一个普通打工仔，工资几千块，看这些房子干啥？你买得起？”

张强音量陡然拔高。

“你不是买不起，是中了大钱，想偷偷买豪宅，把我们都甩了！”

周秀英开口：“那是我让小凌帮同事看的，人家要买婚房。”

“同事？”张强冷笑，滑动屏幕，切换到一张照片。

照片里，天色微暗，李凌从一栋玻璃幕墙写字楼的旋转门走出来。

拍得很清晰。

“这也是帮同事？”张强指着照片。

“据我所知，你公司是在城东破工业园，这地方是金融中心！你下班跑这干啥？”

张强的表情狰狞。

“别说你是去‘看看’！”

“你肯定中了巨款，几百万！甚至上千万！还装穷，说只中了10000！”

“我爸住院，你连5万都不肯借！转头拿几百万去投资！”

张强的话像油，浇在张建国和王桂兰的火上。

“好啊！你个小畜生！”张建国气得发抖，“原来瞒了我们这么多！一千万？我看还不止！”

王桂兰从地上爬起来，不哭了，脸上满是贪婪。

“我就说嘛！能送8000的手机，咋可能只中10000！李凌，你心真狠！”

“大哥，大嫂，现在看清了吧？”张丽芳煽风点火，“人家是大款了，哪看得上我们这些穷亲戚。这心，早就黑了。”

“钱！拿出来！”张建国咆哮，“今天不拿出来，谁也别走！”

“对！拿出来！这钱是我们老李家的！你想独吞？没门！”王桂兰尖叫。

他们认定李凌中了巨款，一直在骗他们。

那些“证据”在贪婪的心里被放大，成了铁证。

面对围攻，周秀英身体微微发抖，嘴唇发白，扶住椅子。

张建国见状，非但不收敛，反而冲向周秀英，指着她鼻子。

“就是你这当妈的教的！”

“一辈子没出息，守着破房子！现在儿子有钱了，就教他藏着掖着，防我们像防贼！”

“周秀英，我告诉你，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想啥！你不就想让儿子把钱攥着，给你养老，买大房子？”

“这钱是李凌中的！他姓李！是我们老李家的人！这钱，有我们一半！”

这话恶毒无比。

周秀英身体晃了一下。

李凌一步挡在母亲身前，将她护住。

他目光扫过这四个“亲人”。

张建国涨红的脸，王桂兰扭曲的贪婪，张丽芳幸灾乐祸的表情，张强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嘴脸。

一张张丑陋的面孔，在他眼前交替。

李凌内心深处被压抑的东西，破土而出。

一个大胆的计划，在他脑海成型。

屋里的叫骂还在继续。

“你躲啥！出来！”

“今天必须给说法！”

“躲在你妈后面没用！”

李凌看着他们，忽然开口。

声音不大，却压过所有嘈杂。

屋子安静下来。

所有人看着李凌。

他脸上没有愤怒，没有激动。

“好。”李凌一字一句开口。

“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中了多少？”

“我告诉你们。”

所有目光集中在李凌身上。

张建国停了咆哮，王桂兰忘了尖叫，张强得意凝固，张丽芳探出头。

他们在等一个数字。

一个满足贪婪的数字。

李凌视线扫过四人，没停留。

“我中了……”

“二十万。”

两个字，轻轻吐出。

空气凝固一秒。

“二十万？”张强第一个喊，音调拔高，“李凌，你当我们傻？二十万你能买8000的手机？跑金融中心投资？”

“就是！你肯定不止这点！”王桂兰泼妇姿态又起，“还在骗我们！你这小畜生！”

张建国脸涨红：“小凌！都这时候了，你还撒谎！太让我们失望了！”

张丽芳帮腔：“二十万，谁信啊。”

面对质疑，李凌没争辩。

他平静地看着他们，脸上露出“无奈”和“委屈”。

“我一开始说中了10000，你们不信。现在说了实话，你们还是不信。”

李凌声音带着被逼到绝路的沙哑。

“我真只中了二十万。”

“不信？”张强上前一步，咄咄逼人，“拿出证据！把银行账户给我们看！”

“对！看账户！”王桂兰附和。

李凌像被逼得没办法，拿出手机，手指“笨拙”地操作，打开银行App。

他把屏幕转向他们。

张强一把抢过手机，张建国、王桂兰、张丽芳三颗脑袋凑上来。

屏幕上，余额页面清晰。

可用余额：194000.00元。

十九万四千。

张强呼吸停了一下，反复确认，没错，是六位数。

“怎么……怎么才十九万四？”王桂兰喃喃，她不识字，但认得数字。

“少了6000。”张建国皱眉。

李凌“虚弱”地开口，指着张强：“给强哥买手机，花了6000。”

这话成了压垮怀疑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时间和金额，全对上了。

张强拿着手机，手有点僵。

原来，真只有二十万。

那张金融中心的照片……真是去看看？

那些“证据”，在十九万四面前，突然不那么可靠了。

屋里气氛变得诡异。

刚才剑拔弩张的四人，表情松动。

一千万的幻想破灭，但二十万也是大钱。

王桂兰第一个变脸。

怨毒消失，换成肉眼可见的热情。

“哎呀！”她一拍大腿，快步走到李凌身边，拉住他胳膊。

“大侄子，你看看你！早说中了二十万，不就啥事没有了！”

“大伯母关心你，怕你年轻，拿这么多钱被骗！你还藏着掖着，把我们当外人了？”

她声音甜得发腻。

张强也换了张脸，把手机还给李凌，手搭在他肩上，用力拍了拍。

“弟，你不对啊。咱们是亲兄弟，你中奖是好事，哥为你高兴！瞒着我们，就是你的不对。”

张强笑得“宽宏大量”。

张建国“语重心长”开口，背着手踱步，摆出一家之主架势。

“小凌，钱是好事。但你年轻，没经验，这钱放你手里不安全。”

张丽芳凑趣：“对对，大哥说得对。小凌，你得听你大伯的。”

四人一唱一和，从“讨伐者”变成“为你着想”的亲人。

周秀英扶着椅子，看着这荒诞一幕，说不出话。

张强拉着李凌到一边，压低声音，用传授天机的口吻说。

“弟，这钱你打算咋用？听哥的，放银行就是等贬值。”

李凌“茫然”摇头：“我……还没想好。”

“不用想！哥替你想好了！”张强眼睛放光，“你看，大伯身体不好，住院要花钱。你拿出10万，给你大伯看病，这是孝心，谁也挑不出毛病。”

“剩下10万，交给我！”张强拍胸脯，“我认识几个投资的朋友，有个项目，稳赚不赔！你把钱给我，年底保证翻倍！到时候，哥还能亏了你？”

张强的算盘打得响。

二十万，他一句话分完了。

10万以“孝心”名义进他家口袋。

另10万说“投资”，其实进他腰包，能不能翻倍，天知道。

王桂兰听得眉开眼笑：“对对！还是强子有脑子！小凌，这可是你哥帮你，多好的事！”

张建国满意点头，看着李凌，语气不容置疑：“就这么定了。小凌，你是大伯半个儿子，出钱看病，天经地义。”

他们三言两语，把二十万的归属安排得凌凌白白。

仿佛这钱本来就是他们的。

李凌只是所有者，不是支配者。

李凌看着他们，脸上更“为难”和“犹豫”。

“我……得考虑下。”

李凌低头，声音很小。

“考虑啥？”张强音量又高，“这还有啥好考虑的？我是在帮你！别不识好歹！”

“强子！怎么跟你弟说话！”张建国呵斥一句，转向李凌，换上“和蔼”面孔，“小凌，你强哥为你好。不过，你想考虑下也行，毕竟是二十万。”

张建国显得“通情达理”。

“这样吧，我们不逼你。想一个星期，下周给我们答复。”

张建国看着李凌，补一句：“一家人，别让我们等太久。”

“对，下周。”王桂兰怕逼太紧坏事，赶紧打圆场，“大侄子好好想想，想通了就知道，我们为你好。”

他们吃定了李凌。

在他们看来，李凌内向孝顺，这二十万已是囊中之物。

给一周时间，不过走过场。

目的达到，张建国心满意足。

“行了，今天先这样，我们回去。”

张建国挥手，像领导视察完。

临走前，他走到李凌面前，“语重心长”拍他肩膀：“小凌，记住，有事别瞒家里人。我们是你最亲的人。”

王桂兰笑着说：“常来大伯家吃饭啊。”

张强给了李凌一个“你懂的”眼神。

一家人浩浩荡荡来，心满意足走。

门关上，屋子恢复安静。

周秀英看着门口，身体晃了晃，快步走到李凌身边，脸上满是担忧。

“小凌，你为啥说中了二十万？还答应下周答复？”

“我们哪有二十万给他们！到时候他们再来闹，咋办？”

周秀英急得团团转。

李凌没立刻回答。

他扶母亲坐下。

刚才的“犹豫”和“为难”消失，换成冷静。

李凌看着母亲，眼神坚定。

“妈，对付豺狼，棍子赶不走。”

“得用陷阱。”

06

周秀英看着儿子，嘴唇动了动，没说出话。

她知道儿子有主意，但二十万的窟窿让她心慌。

李凌没多解释，行动比语言更有力。

他拿出手机，翻通讯录，找到一个名字。

王磊。

李凌的高中同学，现在在县医院行政科工作。

电话拨出去，响几声接通。

“喂，谁啊？”

“王磊，是我，李凌。”

电话那头一阵嘈杂，然后是惊喜的声音：“李凌？你咋想起给我打电话？发大财了？”

“发啥财，混口饭吃。”李凌开门见山，“找你帮个忙。”

“说，哥们能办到。”

“帮我查个就诊记录。我大伯，张建国，你知道的。”

“张建国？有点印象。他咋了？”

“他最近说得了重病，住院了，情况严重。帮我看看是啥病，在哪看的。”

电话那头沉默几秒。

“行，等我查查系统。不过这事……不能外传。”

“我懂，就我自己知道。谢了，兄弟。”

“客气啥，等我消息。”

挂了电话，李凌把手机放桌上。

周秀英看着他：“这就……开始查了？”

“妈，空口白牙的谎，一戳就破。”李凌说，“他们敢演，我就敢查。”

等待王磊消息的空档，李凌没闲着。

他打开电脑，登录微信，点开“三中09届同学群”。

群里几百人，大多潜水，偶尔有人发广告。

李凌目标不是闲聊。

他在成员列表翻找，找留在县城的同学。

很快，找到“赵峰”，外号“消息通”，做小生意，认识三教九流。

李凌发私信：“赵峰，在吗？”

秒回：“凌哥？稀客！啥事？”

“打听个人。我堂哥，张强，你熟吗？”

“强子？熟啊！最近风头正盛！”

赵峰发了个呲牙笑的表情。

李凌手指停顿。

风头正盛？

“咋说？”李凌问。

“前几天在‘老街饭馆’碰到他，跟着个大师混，派头跟大老板似的。”

“大师？”

“对，叫‘黄大师’，穿唐装，留山羊胡，天天办讲座，讲啥‘财富自由’，‘思维改变人生’。我看了几眼，专忽悠想发财的老头老太太。”

赵峰的话让李凌眼前的迷雾散开一角。

“这个大师靠谱吗？”

“靠谱个屁！”赵峰发鄙视表情，“这家伙在我们这出名了，骗了好几个老人的养老金去‘投资’，没一点回报。就是嘴皮子厉害，把人哄得晕头转向。张强最近跟中了邪，天天跟在这大师屁股后面，吹自己要搞个几百万的大项目，就差启动资金。”

启动资金。

李凌脑海中，张强的贪婪嘴脸和“稳赚不赔”的承诺连起来了。

“你有这大师的消息或照片吗？”

“等着。”

一分钟后，赵峰发来一张照片。

07

照片上，一个穿着唐装的中年男人站在讲台上，留着山羊胡，手指比划着，身后是“财富新思维”的大屏幕。

李凌盯着照片，脑海里浮现张强那句“稳赚不赔”。

他手指在屏幕上滑动，放大黄大师的脸，眼神里透着狡黠。

“妈，你看这个。”李凌把手机递给周秀英。

周秀英扫了一眼，皱起眉头。

“这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，油嘴滑舌的，跟张强一个德行。”

李凌点头，内心更坚定了计划。

他回复赵峰：“谢了，兄弟。这照片有用。”

赵峰回了个“随时找我”的表情。

李凌放下手机，抬头看向母亲。

“妈，他们想榨干我，我得让他们先露出马脚。”

周秀英端着茶杯，眼神复杂。

“你打算怎么做？他们连上门逼债都干得出来，下一步还不知道有多离谱。”

李凌笑了笑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。

“他们不是说我中了二十万吗？那就让他们觉得，这二十万已经花光了。”

周秀英一愣，随即凌白了儿子的意思。

“你要继续演？”

“对。”李凌点头，“但这次，我要让他们自己跳进坑里。”

他打开电脑，开始搜索黄大师的资料。

网上信息不多，但零星的论坛帖子提到“黄大师”本名黄志强，曾因诈骗被调查，但证据不足不了了之。

李凌把这些信息记下来，准备留作后手。

与此同时，他拨通了赵雪的电话。

“小雪，帮我再演一出戏。”

赵雪的声音带着兴奋：“说吧，又啥馊主意？”

“我要你再发条朋友圈，内容得更夸张点，但不能露馅。”

“比如？”

“比如……你去试了条名牌裙子，拍个照片，说是我送的礼物。”

赵雪咯咯笑起来：“这我擅长！等着瞧吧！”

挂了电话，李凌看向窗外，天色渐暗。

他知道，这场戏才刚到高潮。

08

第二天中午，赵雪的朋友圈更新了。

照片里，她站在一家高档商场专柜前，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，笑容甜美。

配文：“感谢亲爱的又送大礼，这裙子真好看！爱你哟！”后面跟了几个心形表情。

李凌点开一看，忍不住笑了。

赵雪演得太到位，裙子价格标签没露，但品牌logo醒目，谁都知道得几千块。

他把手机递给周秀英：“妈，鱼饵又放出去了。”

周秀英看完，嘴角微微上扬。

“这丫头，戏演得比你还好。”

果然，不到二十分钟，“和睦一家亲”群里炸开了锅。

张丽芳第一个跳出来，截图了赵雪的朋友圈。

“@李凌，好家伙，又送名牌裙子？小凌，你这手笔可真大！这裙子少说五六千吧？”

她紧接着发：“不是说钱花完了？连大伯的救命钱都拿不出，咋还有钱买这种奢侈品？”

王桂兰紧跟其后，发了条语音，嗓门震得手机嗡嗡响。

“天爷啊！这还有没有王法！我们家老张在医院受罪，他倒好，拿钱哄外面的女人！”

“李凌！你良心被狗吃了？有钱买裙子，没钱救你大伯？”

语音后，她又刷了几条文字。

“@李凌，你给我出来！别装哑巴！”

“你这是要把我们老李家气死啊！”

张强也冒头了，直接私聊李凌。

“李凌，你真行啊！说没钱，转头给那女人买裙子？”

“我爸还在医院，你就不管了？等着瞧吧！”

李凌看着这些消息，平静得像在看别人的故事。

他没回群消息，也没理张强的私聊。

周秀英端着茶杯，淡淡地说：“他们急了，说凌你的戏有效。”

李凌点头，打开电脑，继续整理黄大师的资料。

就在这时，手机响了，是王磊的电话。

“凌哥，查到了。”王磊声音压低，“你大伯张建国，最近三个月没在县医院住院记录，连门诊都没来过。”

李凌心一沉，但并不意外。

“确定？”

“百分百确定。我还问了其他医院的哥们，也没他的记录。”

“谢了，磊子。这事别外传。”

“放心，哥们靠谱。”

挂了电话，李凌把结果告诉周秀英。

周秀英冷笑一声：“我就说，那张输液照片是假的。他们连住院都是编的。”

李凌握紧手机，眼神更坚定。

“妈，他们的戏演得差不多了，接下来轮到我们反击。”

周秀英看着儿子，眼中闪过一丝欣慰。

“你有啥计划？”

“先让他们以为我真有钱，再让他们自己撞墙。”

李凌打开微信，找到赵峰。

“峰哥，黄大师最近有啥动静？”

赵峰很快回复：“昨晚还在老街饭馆吹牛，说下周有个投资说凌会，忽悠人入股。你堂哥张强也在，拍胸脯说自己能拉到大笔资金。”

李凌眼睛一亮。

“说凌会在哪？”

“县城文化中心，星期三晚上七点。”

“谢了，回头请你吃饭。”

李凌放下手机，转向周秀英。

“妈，我要去会会这个黄大师。”

周秀英皱眉：“你一个人去？太冒险了吧？”

“没事，我有分寸。”李凌笑笑，“他们想演，我得给他们加点料。”

09

星期三晚上，李凌穿了件不起眼的灰色外套，提前到了县城文化中心。

会场门口挂着横幅：“财富新思维——开启你的百万人生”。

李凌低头走进会场，找了个角落坐下。

会场里已经坐了三四十人，多是中老年人，眼神里满是对“发财”的渴望。

张强站在门口，忙着招呼来宾，脸上堆满笑，像个尽职的助理。

七点整，黄大师走上台，穿着唐装，山羊胡一抖一抖。

他声音洪亮，讲得天花乱坠。

“各位朋友，财富不是梦！只要跟对人，投对项目，一年翻倍，三年千万！”

台下掌声雷动，张强带头鼓掌，眼神狂热。

李凌冷眼旁观，悄悄打开手机录音。

黄大师讲了半小时，抛出“智能家居”项目，声称国家扶持，投资10万一年回本20万。

李凌心想，这不就是张强忽悠他的那个“稳赚不赔”？

散会后，张强忙着发宣传单，李凌故意凑过去。

“强哥，这项目真这么赚钱？”

张强一愣，看到李凌，眼神闪过一丝慌乱，随即堆笑。

“小凌？你咋来了？对，这项目绝对靠谱！黄大师是大人物，手里有资源！”

李凌假装感兴趣：“那我投点钱试试？”

张强眼睛一亮：“好兄弟！投多少？五万？十万？”

李凌摇头：“我得先看看合同，了解清楚。”

张强脸色一僵，支吾道：“合同……还在准备。你放心，跟着黄大师，稳赚！”

李凌没多说，拿了张宣传单离开。

回到家，他把录音和宣传单给周秀英看。

“妈，这项目就是个坑。张强想用我的钱去填。”

周秀英听完录音，脸色沉下来。

“他们这是要把你往死里坑。”

李凌点头：“所以我要让他们自己掉进去。”

他打开电脑，把录音整理成文件，又找到黄大师的诈骗记录，打印出来。

第二天，他联系了县城派出所的熟人刘警官。

“刘哥，我有件事想咨询。”

“说吧，小凌。”

李凌把黄大师的资料和录音发过去，详细说了张强的“投资”计划。

刘警官听完，语气严肃：“这事得查。你提供的录音和资料很重要，我会转给经侦科。”

“谢了，刘哥。别提是我提供的。”

“放心，匿名处理。”

挂了电话，李凌松了口气。

他知道，这场戏的最后一幕要来了。

10

几天后，“和睦一家亲”群里突然炸了锅。

张丽芳发了一条消息，截图是一则本地新闻。

“县城文化中心投资说凌会涉嫌诈骗，警方已介入调查，主讲人黄某被带走。”

群里瞬间安静。

张强第一个跳出来：“这不可能！黄大师是正经生意人！”

王桂兰紧跟着发语音，嗓门急得发抖。

“强子！你没投钱吧？这要是骗子，咱们可怎么办！”

张强没回，群里其他亲戚开始七嘴八舌。

“强子，你不是说要拉投资吗？没真投吧？”

“哎哟，这年头骗子太多了！”

李凌看着群消息，嘴角微微上扬。

他没说话，静静看着这场好戏。

当天晚上，张强的电话打来，声音带着哭腔。

“小凌，哥错了！你救救我！”

李凌平静地问：“咋了？”

“我……我把家里的积蓄全投给黄大师了！10万块，全没了！现在他被抓了，钱拿不回来！”

李凌假装惊讶：“10万？你哪来的这么多钱？”

张强支吾：“我……我借了点，还刷了信用卡。现在债主天天催，我爸妈急得要命！”

李凌沉默了一会儿，语气为难。

“哥，我不是说了吗？我的钱都花光了，手机、裙子、房租……真没余钱了。”

张强急了：“小凌，你不是中了二十万吗？帮帮哥！就借5万，救急！”

李凌叹气：“哥，实话跟你说，那二十万是假的。我没中那么多，就是不想让你们失望，才编了个数。”

电话那头，张强愣住了。

“假的？你……你骗我们？”

“不是骗，是没办法。”李凌声音低沉，“你们一口咬定我中了大钱，我只能顺着说，不然你们不会信。”

张强哑口无言。

李凌继续说：“哥，你好好想想，跟着黄大师这种人，能有啥好结果？”

张强沉默半晌，挂了电话。

李凌放下手机，看向周秀英。

“妈，他们的戏，唱砸了。”

周秀英点头，眼中闪过一丝欣慰。

“你这招，够狠。”

李凌笑笑：“不是狠，是他们自己挖坑自己跳。”

11

一周后，张建国一家再次上门。

这次，他们没上次的气势。

张建国脸色灰败，王桂兰眼圈红肿，张强低着头，张丽芳没来。

周秀英开了门，语气平静：“大哥，大嫂，又有啥事？”

张建国叹了口气，声音沙哑。

“秀英，小凌，我们错了。”

王桂兰抹着眼泪：“我们不该逼你，不该信强子那些馊主意。现在他把家里的钱都投没了，我们……我们没脸见你。”

李凌看着他们，没说话。

张强抬起头，眼睛通红。

“小凌，我知道我错了。我不该贪心，不该听黄大师的鬼话。我现在欠了一屁股债，爸妈的退休金都不够还。”

李凌沉默了一会儿，开口：“哥，你知道错了就好。但钱的事，我真帮不了。”

张建国点头，语气低落：“我们不怪你，是我们自己瞎了眼。”

周秀英看着这一家子，叹了口气。

“大哥，大嫂，钱没了可以再赚，但亲情不能再伤了。”

她转向李凌：“小凌，去把那个存折拿来。”

李凌一愣，但还是听话去卧室拿了个旧存折。

周秀英把存折递给张建国。

“这里有2万块，是我这些年攒的。本来想给小凌买房用，现在你们拿去应急吧。”

张建国愣住，手抖着接过存折。

“秀英，这……我们怎么好意思？”

“一家人，别说这些。”周秀英淡淡地说，“但这钱是借的，你们得还。”

王桂兰泪流满面，连连点头：“一定还！一定还！”

张强低头，声音哽咽：“小凌，谢谢你和你妈。我……我以后再也不干傻事了。”

李凌没说话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
张建国一家离开时，气氛不再剑拔弩张。

门关上，周秀英看向李凌。

“你不怪我把钱借给他们？”

李凌摇头：“妈，你做得对。他们现在知道疼了，才会真心改。”

周秀英笑了笑：“你长大了。”

12

几个月后，李凌的日子恢复了平静。

张建国一家开始慢慢还钱，虽然速度慢，但态度诚恳。

张强找了份稳定的工作，不再提“创业”。

“和睦一家亲”群里，争吵少了，亲戚们开始聊家常。

赵雪的生日那天，李凌带她去吃了顿简单的火锅。

赵雪笑着问：“这次不送名牌了？”

李凌捏了捏她的脸：“送你个真的礼物。”

他拿出一枚戒指，简单却闪着光。

“赵雪，嫁给我吧。”

赵雪愣住，随即眼眶红了，扑进李凌怀里。

“好！”

那天晚上，李凌和赵雪回了家。

周秀英已经在桌上摆好一桌菜，笑眯眯地看着他们。

“妈，我们有好消息。”

周秀英假装不知：“啥消息？”

李凌拉着赵雪的手：“我们订婚了。”

周秀英笑得合不拢嘴：“好！好！这才是最大的奖金！”

一家三口围着桌子，笑声在小屋里回荡。

窗外的夜色温柔，灯光洒在桌上，温暖如春。